苏珊的故事
38岁的英国人苏珊·方丹是一位拥有工商管理硕士学位的高管。圣诞节后的第一天,她突然有了一种不祥的预感。她刚刚从一个顶尖的管理咨询公司辞掉合伙人和企业战略业务主管的职位,一部分原因在于她是有着两个孩子的单身母亲,而那份工作使得她根本无暇顾及家庭。但是,正如她所形容的,“刚出刀山,又入火海”。事情总是不尽如人意。她已经接受了一份相似的工作——一家英国顶级公司高级主管的职位。
我在欧美嘉咨询公司待了大约9年的时间,经历了很多变化。我刚从商学院毕业时的最早的战略合作伙伴已经被一个更大的企业所收购,然后我们又被一家变革管理咨询公司所兼并。在这些变化中我做得都很好,但是当我们到了准备开始重组的下一个阶段,之前出现过的问题再次出现了,似乎我们并没有从过去的问题中得到什么教训。我和我的许多同事由此对公司非常不满。公司经常置客户的利益于不顾。另外,我感觉我在那家公司已经学不到什么东西了。我开始考虑离开,但因为我一直很努力地工作,而且我有两个孩子,所以我不知道我能做什么,更不知道我接下来到底想要什么。不过,我很清楚地知道,我不想再进另外一家咨询公司了,到一家新的公司去做同样的事情对我已经完全没有吸引力了。
我发现猎头对我也基本没什么帮助。我曾问他们:“这是我的技能,我还能做什么其他的工作?”他们的回答都是:“你为什么不去安达信(曾是全球收入总额最高且最有影响的会计师事务所和财务咨询公司)或贝恩(一家全球领先的战略咨询公司)?”他们所有人的建议几乎如出一辙。我的回应则是:“我很清楚我不想继续做那些了,如果我想做,我就不会来找你们了。我可以自己找份类似的工作。”那是一个毫无意义的过程。
我唯一能想到的就是一些企业规划类的工作,类似于我现在所做的事情。但我希望出差频率和工作的时间都可以减少一些。我没有什么时间去调查研究。我只是想要一种相对简单的生活方式。我想找个全职工作,但不想经常出差,如果待在咨询公司就必须那么做。我已经很清楚地告诉过猎头公司我的想法,但它们的建议仍然一成不变,无一例外都是出差,给公司提一些在我看来没什么用的建议。
我之前的一位客户听说我正在找工作,于是给我提供了一个工作机会。我受宠若惊,没怎么想就去面试了。那是一家很棒的公司,着实让人兴奋。我和他们一起共事过,因此我认识他们公司的战略总监,也很喜欢那家公司。我当时认为这将是一个很好的职业转型的机会(他们公司简直是追着要我去,其实那个人之前就明确表示过他希望我去他那里工作)。我告诉他,我打算离开咨询行业,因为我不喜欢一直忙碌的节奏和无休止的出差。我当时以为我们对彼此的想法都很了解,所以我接受了战略项目负责人一职。
我很快就知道自己犯了一个错误。我上班的第二天,就发现自己的日程被排满了,而且很多工作还在国外。我的确是想找一个好工作,但我有两个孩子,而且他们的生活已经受到了很大的影响。我看出来了,这份工作跟之前的工作一样,不能让我自主地安排自己的时间,或许还不如之前的公司,因为我在这家新公司暂时还只是一个无名之辈。
我当时就想:“我都干了些什么呀?”我曾经有机会离开这一切,可是都没有事先去彻底想明白自己的选择。我已经很长时间没有换过工作了。我都没有勇气去休息一段时间,给自己一些空间和时间来思考一下。我只是马不停蹄地开始做另一个工作,都不曾允许自己退后一步去考虑:我还可以做些其他什么事情,这是否就是我想要的?
我在那家公司只待了两周。起初,我认为应该待上一段时间才对,毕竟我曾经答应过来工作。几天后,我就发现别说两周了,那些工作量两年都做不完,因为我收到的提案数量在快速增加。我应该一开始就离开。
同样,如果我留下来,我也无法平衡工作和生活,是我没找对地方。这让我感到非常不安,因为无论是从简历还是经验来看,某种程度上来说,我都是最适合做这份工作的。我差点就这么说了,但其实主要原因还是工作和生活的平衡问题。从某种意义上说,这是一种“身为母亲的选择”,但我认为这也跟价值观有关。我在欧美嘉咨询公司曾经的完整形象已经破碎,而我现在已经跳到了另一家充满内斗的大公司(这家公司里被争论的事情往往并不是当务之急)。这个情况对于我个人来说也未必是坏事,因为这样我才会想清楚:“不,这样是不对的。”但在商业领域中,做出任何一个决策都绝非易事,不可能没有争论。
苏珊最近刚刚离婚,而且暂时还没有第二份收入来减轻她的决定对她生活造成的影响。
辞职的感觉,就像一个身在80000英尺(1英尺=0.3048米)高空的人,没带降落伞就从飞机上跳下来。我一时间不知所措。我并不后悔,而是怀疑我的判断是否正确。我问自己:“为什么我会接受一份不适合自己的职业?”我也想知道:“如果这是错误的职业,那么正确的又是什么?”我不想回到那些一直跟我谈论工作问题的人那里。我想要一些空间,但同时也感受到了相当大的经济压力。我知道自己必须快速地重新开始工作,但是我也知道,未经仔细思考就快速跳槽到另一份工作的做法已经伤害到了自己。我意识到,自己确实需要一些时间去好好想想。
在节日期间的圣诞聚会上,苏珊见到了很多老客户,他们听说了她的情况后,都说要打电话给她,并邀请她共进午餐。在过了新年之后的通话里,苏珊告诉他们自己辞职了,于是许多人都愿意提供一些兼职的项目给她做。她发现这才是她需要的平台。“我过去甚至从未考虑过要做自由职业,只是希望可以有一些自己的空间。不过,抱着‘从头再来’的心态临时接下几个这样的工作,而不是当作长期的工作方式,还是挺不错的。”
苏珊作为自由职业者接下的第一个项目和她之前的工作是一样的。她很快发现自己基本上可以回到之前的收入水平,没有任何困难。以往的那种大难临头般的焦虑感已经不在了,于是苏珊开始去尝试一些她一直想做的事情。她联系了一两家慈善机构,她曾在那里做过志愿者,并用自己营销和战略规划方面的专业知识帮助过它们。这件事情使得她参与到国际视力保护的公益活动中。苏珊帮助非营利组织策划了一些大型的筹款活动。当得知他们其实非常希望更年轻、有更明确的商业目的的代表参与进来,并且希望有更平衡的男女比例时,苏珊跟他们签约了。
我正式开始了自由职业,主要为之前的客户提供服务,同时也参与慈善活动(我并不把它看作工作)。这就是我在那段迷茫期的一段历程。大约两年之后,“志愿者工作”变成了我的主要工作。我的深度改变的第一步发生在几个月之后,那时我意识到了自己并不想再找一份全职工作了。我的收入很不错,也很享受自由职业的生活方式。如果不是之前体验了那两周的工作,我决不会冒险去做自由职业者。但是自从做了之后,我才发现这种工作状态真的很适合我。
几年之后,很明显的是,我的生活状况越来越好,我能够做很有趣的工作,我的人脉圈子也对自己很有帮助。我开始想:“那么,这真的是我想要做的事情吗?”我喜欢现在这种独立的生活方式,其实现在的工作和自己的价值观与之前是一样的。通过参与公益性的慈善工作,我开始有了更多的付费的慈善咨询业务。这大概是在我从事自由职业两年之后的事情了。
目前,我为英国最大的专门从事慈善事业的咨询公司提供服务。公司帮助我建立了自己的部门。这可能是通向下一个阶段的过渡阶段,但我知道自己肯定还会在慈善领域,因为我非常热爱它。我可能会做一个独立的承包商,也可能做和咨询相关的全职工作。我希望的是,自己不会再在发现自己的需要之前就草率行动,不会再犯这类错误。